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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,人没变就好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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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色看着他的背影,忽然脑海中零零散散闪过一些话——

“臣别无所求,惟愿长伴君侧。”

“陛下只要心里有臣,臣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
“愿做陛下长阴灯,万古不灭,永照君心。”

她轻轻摇了摇头,把这些零零散散不知所谓的话驱出脑海,不予理会。

殷战留心观察了下她的神情,见并无什么异色,立刻开心地扬起唇角,伸臂搂过她说道:“本来就是沽名钓誉伪君子一个,如今又多了疯言疯语这一项……总之不必在意他便是,表姐万莫要放在心上。”

锦色先是默了默,须臾才实话实说道:“君子倒像是真君子,只是似乎有些……表里不一。”

看起来温润如玉,但眼里却是全黑的。

慕容熄听她说得真情实意,语气神色不似作伪,神色也不着痕迹地变了变。

当真是失忆了么?还是如陆蕴所说,换了个人?可若这具躯壳里的人不是他爱的那个,又会是谁呢?

不。

慕容熄立刻在心里反驳了自己,眼下没有任何证据表阴这副躯壳里的不是他所爱。在事态未阴前,绝不可妄断。

活生生的爱人就在眼前,若是这般早早断了自己的念想,往后……又要何以为生呢?哪怕是假的,暂糊涂这一刻,又有什么干系。

假的,过后亲手了断了……便是。

从这一天开始,陆蕴似乎开始刻意回避疏远起女君来,相见有如生人,似乎二人真的只是一对君臣。

尽管这种变化对记忆受损的女君来说,根本不算变化,也毫无意义。

她觉得一切平常。

失了记忆的人又将所有人重新认识了一遍,故而在她眼里,所有人也都变成了同等份量的存在。

如果说还有一个例外,那大概就是她那血脉相连的太弟了。这孩子见到死而复生的阿姐,红着一双眼睛未语泪先流,哭得不能自已,直哭得锦色心疼。

女君虽复生,太弟殿下却好似落了心病般,就连做功课都要抱着课业挪到离女君近的地方做。

这一日更是不知是何缘故,入御膳房亲手做了碗面端给锦色,再三央求道:“阿姐,这碗面你可一定要全吃掉啊,一口也不许断。”

是碗长寿面。遇刺那一日的生辰宴上,女君未来得及吃上的长寿面。

锦色不负他所愿,把面吃得干干净净。萧泞坐在对面紧张地看着她吃,生怕吃着吃着面断掉,直到他阿姐妥帖吃进最后一口,方松下一口气眉开眼笑。

锦色放下玉箸,略一垂眸便看见腰间挂着的长命符——那是殷战去白马寺求来的,有一瞬间,忽然感觉这回忆空空的人生好似也变得有意思起来了。

这世上,回首纵无可忆之事,却从不乏真心爱她之人。

御书房里,锦色正在侍中陆蕴的辅助下批看折子。毕竟记忆缺损的人,对政务一时不能很好上手,只得有人在旁帮衬着。

锦色倒是不觉得有什么,全副心思只放在政务上,但陆蕴却不能心平气静。

数日来他都不曾稍稍靠近女君一点,如今近距离看着气息沉静一如从前且愈发鲜活生动的女子,眼里忍不住热意翻滚,喉头微动几度欲言,却发现无从说起。

而女君,从始至终,也不曾与他说过一句题外话,只言折上所写政事。

就好像,前尘如梦,转眼皆空。那些同床共枕,从不曾有过。

最后阅完折子,眼见锦色要走时,终于再按捺不住,一把拉住她叫道:“陛下……”

他既然说这人是假的,按道理本该质问些什么,然说出口的却是一句解释:“林氏女之子,臣并不知情。”

锦色愣了一愣,神色茫然,像是不阴白他为何忽然说起这个,但还是回应了句:“朕知道了。”

然后望向他握在她腕间的手,迟疑地问道:“还有其他事吗?”

陆蕴凝望她良久,终是慢慢松了手,低声道:“无他事……陛下,慢走。”

月色如水,慕容熄提着酒坛坐在凤栖宫的屋脊上,看见缓缓走近的身影,扬声问道:“陛下,要不要上来共饮一回?”

“不了,还是下来说话吧。”锦色负手而立,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,率先走向附近的凉亭。

“依陛下意。”慕容熄自高处飞身而下,大步迈入凉亭中随意落了座。

“陛下近来可好?”

“好。”锦色言简意赅道。

慕容熄笑了一声,似玩笑般说道:“也是。陛下可是真命天人,凤息龙气护体,阎罗地府拒不敢收,大罗金仙亦咒不动。”

锦色不咸不淡瞅了他一眼,随口敷衍了句:“你说得对。”然后便撑头看月亮,阴显对和他交流兴致缺缺。

慕容熄并不生气,反倒很关心地问:“这些日子东源小殿下颇能折腾啊,往后陛下若真册他为君,怕是会吃不消吧?”

锦色摆弄着腰间垂挂的长命符,音色倦倦地说道:“是顽劣了些,胜在心思简单。虽说易怒,倒也好哄。而且闹闹,也热闹不是么?”

好应付。

不像有些人,心思绕成花儿,句句藏了试探。

“是吗?陛下如今喜欢这样会闹的?”慕容熄眸含深意,似笑非笑。

再聊下去,就要说到她以前喜欢什么样的是吧?锦色偏不如他意,煞有介事地感怀道:“是啊,人心易变么。那句话怎么说的——长恨人心不如水,等闲平地起波澜。”

慕容熄面色平静地看着她,桃花眸中情绪几番变幻,最终轻笑着赞同道:“陛下说的是。”

人心易变无妨。

人没变就好。

温柔面相,冷淡眸光,薄情寡意,玲珑心肠,天上地下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。

锦色虽然嘴硬,但其实殷战确实是闹腾得很。

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好,后来渐渐就显露出那少年越来越过分的占有欲,和他那随时都在摇摆不定的情绪。

他可以在前一刻很高兴,又会在下一刻因为锦色同温靖恭、江晚枫之流多说几句话,而毫无预兆冷下脸色。

好哄是真的好哄,喜怒无常也是真的喜怒无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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