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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章 婢女生是非,阎王前抢人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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依这册子记录,就在宴客前日,付夫人昔年得的那株敖赛果终是开花结果,其果碾碎有异香,闻之精神畅然,是以她亲自动手制成粉,着人封于香囊,往各房都送了去。

在册所记当日付夫人的婢女在库房支了十两银钱,用以购镇上纺庐的香囊,用途便是此了。

需知敖赛果本身无毒,且具有提神的效用,独惧一物——酒。敖赛果一遇酒,食之能抑人五官感知,扼四肢行动,重者可呈假死状态,骗人耳目……可付夫人摘下果子就碾成了沫,若中途处理未沾酒,又未食用,单就是敖赛果香和酒气并不能产生反应,除非……

她腾的站了起来跑到前院去,果不其然,付家设宴的前院有一新平的坑,因敖赛果一生仅结果一次,果子摘后其树便会枯萎,是以种植的人家取果后都会拔树重栽。

见坑旁尚有遗留的印子,她拉了个下人问道:“设宴当天用的酒可是搁置在此处?”

那名下人忽被她拉住有些惊住,而后回道:“头几日确是放在此处,后来夫人取果拔树,便将酒移到旁处去了。”

云棠了然,当时付成定是因酒水量大,又是将用的,于是尽放在敖赛果树旁堆砌着,以便于宴客上酒。她眼珠子转了圈,又问道:“酒坛放于此处时可有人碰摔过?”

下人想了想道:“那倒是没有,不过三顾酒庄来送酒时,他们的人踩着落下敖赛果不小心跌了一跤,撞上了树坏了一坛子酒去,当时他们掌柜的赶紧陪了不是,后又差人补了一坛来。”

“敖赛果掉了?”云棠惊道:“三顾酒庄的酒可有剩下的?”

“是啊,那两人跌的那跤还撞下好多来,把我们夫人都心疼坏了。”下人回道:“剩下的酒我们自然留不得,都被法吏收走了,说是个物证。”

云棠拔腿就往外跑,朝着董言朝下榻的客栈而去,此时她心中已有几分计量,只要解了毒,找出那两个送酒的人来,顾家便可洗脱罪名。

至栈内,并不见董言朝行踪,而三顾酒庄也没他的人影,在街上巧遇着个小府差,道法吏一行人在老药农的家中问事,她忙问清了路小跑而去。

将到药农家,就见其一行出了来,药农在身后恭敬的送着。她三言两语说了敖赛果的事,董言朝奇道:

“你道那些人是喝了带敖赛果的酒水所致,可我们瞧过,酒中并无他物。”

“当真?”云棠问道,按下人说的情形,搬酒之人一番折腾,果子该是落进了酒坛之中,总不会是封纸太韧了吧。

“当真,”董言朝面色端正,“关乎案情,容不得玩笑。”

“大人。”

就在二人因才得的线索陷入思虑时,老药农开口道:

“听二位大人提到敖赛果,老朽忽想起一事来,去年老朽曾遇着个光明大和尚,当时他手中有株敖赛果苗,老朽此前不曾见过,就上去问了一问,他说敖赛果碾粉可成香脂,入酒可无形取人性命,而焚之等同于自缢,中其毒者非开膛破肚查验不出。”

云棠恍然大悟,“竟还有此等说法……”

董言朝道:“敖赛果我邦可是少有?为何我不曾听说?”

“敖赛果生于疆里,那处讯息闭塞,拒生人,抗蛮客,唯医者和佛道可入内。”云棠道,原她也不知晓,可到底在颇有名望的尼姑庵待过段日子,有所耳闻。

“疆里?”董言朝摇头一笑,“怪不得,毒障之地,被朝廷冷置的地方。”

“先莫说那些了,”云棠抚了把脸道:“快些捋捋,那些中毒的人可等不了多久了。”

“回去再说。”董言朝提步便往回走,口中道:“今日见你第三面,终看出点医者父母的仁心来。”

云棠斜睨上他一眼,懒于搭话。

回了栈内,董言朝派人下去带那女婢,与云棠道:“若如你所言,付家宾客不只中了夹竹桃的毒,且还中了敖赛果的毒,只要查出个中干系来,案情便明了了。”

云棠点头,“不过人命关天,不可儿戏,还是得确定了他们中的确是敖赛果毒,才便于医者下药。”

“待问过那女婢,再行琢磨。”董言朝道,此时女婢被带了进来,伏跪在地,怯声道:“法吏大人。”

“本法记得你突生哑疾是在宴客前一日?”

“是的,大人。”

“而哑疾痊愈是在宴客后一日,虽有看诊却并无服药,自好了的,可对。”

“是的,大人,奴婢也不知为何,还道自己是夜里撞了邪,害怕了好久。”婢女眼神惶恐不安,只怕被冤了去。

“你莫怕,从实说来即可。”董言朝面无表情,从怀中取出一物,问:“此物你可认识?”

婢女见他手中拿着一锦囊,顿时面色大骇,连连磕头怕道:“大人,这香囊不是奴婢偷的,却是夫人予的姨娘,姨娘中意不上丢在路旁,奴婢恰捡来的,真不是偷的,求大人明察。”

凭着官帽一下子就捣出些事儿来,云棠在一侧瞧着暗暗称叹,以前多是在门外观审,今日与法吏同坐,见着这等官威,忽觉甚是光彩,也难怪人人都想往上爬,为权势忙碌一生。

“付家奴仆也不少,为何姨娘弃个香囊独被你瞧见了?”董言朝问道,一声一息正经严然,官架子拿得十足。

婢女伏地颤道:“那是……那是因为……夫人送的物什,姨娘多是不欢喜的,奴婢做的是个倒夜香的差事,那夜送桶去时,正见着姨娘生闷气,那香囊被扔在草里,我便瞧着了。”

“香囊拿回去你可做了什么?”董言朝道。

“奴婢并未做什么,自好生收着,这也是个别致的玩意儿,寻思着改日再当个好价钱。”婢女回道。

“本法见此囊上有新样针线,与纺庐卖的花样子有些微不同,这是何故?”

“奴婢拾回香囊时那处已破了个口子,果粉亦洒了些,奴婢会些女红,就给补上了。”

云棠听到此处掩在袖中的手忽一动,插嘴道:“那撒了的果粉你可是烧了去?”

婢女抬头看了看她,似回忆着当时情境,回道:“未曾,只沾上手的、撒桌上的,我给拍打进灯芯了。”

董言朝与云棠对视一眼,心里已有些名堂了,“便是那夜你忽得了哑疾……宴客那日,你可有再焚这囊里的果粉?”问罢又觉不对,若她宴客当日焚烧果粉,女客也该中了招去。

“并无,”婢女小声道,她也是个心思细腻的,见两人尽问着香囊的事儿,自己便也多往香囊上想着,须臾倒真想起什么来,急道:

“夫人房里十姐姐亦有个敖赛果的香囊,乃是夫人赏的,宴客那日十姐姐的香囊不小心掉进了烫酒的铜壶里,当时我们好几个人都见着了,大家都未当回事,不知这事儿大人听着可是个要紧的?”

董言朝听罢瞳孔微张,“好,甚好,你倒是个机灵的。”转头又对云棠道:“想必唐大夫也听清了,不知用那掺了敖赛果粉的水来温酒会是个怎样的?还请唐大夫赐教。”

云棠后脊一挺,眼珠子转了转道:“惭愧惭愧,小的学识浅薄,此前也未见过这般病症,病由何来还需多思多试,付家医者甚多,不若法吏大人前往问上一问。”

“唐大夫所言有理。”董言朝笑道,让人将婢女带了下去,率人往付家去了。

将事由说明,付家医者皆跃跃欲试,只要断定中毒者体中还有另一种毒素,寻着这毒炼制解药确不是个太难的。云棠心下稍缓下一口气来,依稀记得敖赛果毒有解,只不知药方为何罢了,那些贪吃耍乐的日子,她也没得别的心思来记不是。

却说中毒者当下仅靠些旁门烈药吊着命,也等不了多少时日了。医者们赶着点儿的验试,终是在子时有了音讯,确定那些人体内还有敖赛果毒的存在,而后又是一日连着一日的试药,总算抢在阎王前头将人救了回来,众人俱松了口气。

付家夫人听董言朝所言,知自家婢女小十误使人中了毒,气上心来,抓了人鞭笞,那小十哭到无法,最后痛晕了过去。

“谢法吏大人,谢各位医者救命之恩。”付老爷强撑下床,当院拜谢道。

董言朝道:“命回来了就好。”

“可大人,”付夫人道:“敖赛果毒的事查清了,三顾酒庄酒中使用夹竹桃的事还没个交代呢。”

“夫人莫急,此事尚有疑处,各位尽管放心,本法来此便是查明真相,还大家个公道。”董言朝负手在后,“不过你家中的两名婢女我得带走,本法还有些事需查问清楚。”

付家人听完哪儿会不应,当下就将人打包送到董言朝下榻的客栈。董言朝一笑,出了付家,不想前脚才跨出付家门槛,后脚就听一女子唤道:“法吏大人!”

董言朝回头,见来人是女扮男装的那个医者,眉头一蹙又松了开来,“不知姑娘唤本法何事?”

“这几日唐大夫和大人同进同出,为何今日却不见他?”女医者笑道:“我还等着与他讨教讨教。”

董言朝道:“恐这会儿他正在客栈里闷头睡着,你自去找他便是。”罢了也不等人再说上两句就离了去。

女医者眉眼一动,须臾不见了踪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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