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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五十四章 投石问路(二)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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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尚武自以为把庄宁赫说服了。然而,现实却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。

庄宁赫另外还有一处住宅,是位于城郊的一套别墅。

别墅依山傍水,是女儿庄雯雯18岁那一年,他以女儿的名义购买的。这倒不是庄宁赫狡兔三窟,而是专门供他一家度假休闲用的。

如今,这里却变成了他和家人躲债的“避难所”。

而庄宁赫现在要赶去的地方,就是这个“避难所”。

一进门,庄宁赫便吃了一惊,他出门的时候,家里明明只有女儿庄雯雯一个人,可现在却多了两个不速的青年男子。

其中一个他认识,正是他女儿的男朋友廖凯;至于另一个他却从来没见过,只见此人看起来虽然比廖凯大不了几岁,却透着一股少年老成的稳重。

见到庄宁赫回来,廖凯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,一脸殷勤地问候说:“庄叔叔,您好,好久不见了。”他指了指茶几上两个精致的礼盒,说:“知道您喜欢喝茶,特意给您带了两盒祁门红茶,一点薄礼,不成敬意。”

庄宁赫对女儿的这个男朋友并不讨厌,却没有多少好感,今天跟孔尚武见面后,这点好感更是消失殆尽。

他开始怀疑隐名股份的事实际上是别有用心,是廖家在利用自己的女儿隐藏财产、逃避执行,否则自己怎么会被法院执行局的人盯上。如果真是这样的话,这个女婿可万万要不得,像这种人,谁知道以后还会干出什么事来。

对廖凯带来的礼物,庄宁赫看也不看,他把廖凯叫到二楼的书房,一脸严肃地问:“廖凯,既然你来了,我也想问问你,挂在雯雯名下的股份到底是怎么回事?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?”

廖凯似乎不敢直视庄宁赫的眼睛,只是看了一眼,目光便移开了:“事到如今,我也不瞒您了。您猜的不错,是我骗了您和雯雯。”

“不是这样的!”这时,庄雯雯突然闯进来,说:“爸,是我自愿的。要怪的话,你就怪我好了。”

“什么?”庄宁赫不禁一怔,用难以置信的眼睛看着女儿:“原来你早就知道了,你竟然和廖凯合起来骗我!”

他气得直发抖:“你……你真是糊涂呀!这种忙你怎么也敢帮?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?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?”

“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,可我不后悔。”庄雯雯话里话外透着倔强:“爸,你知道吗?其实股份挂在我名下的真正目的,廖凯原本是想一直瞒着我们的,因为这样的话,就算有一天事情败露了,我们最多是被蒙蔽利用了,算不上违法犯罪。

直到后来,东州法院的人去了公司,廖凯知道早晚瞒不下去了,这才把实话告诉了我。”

说着说着,她竟然更咽起来:“爸,廖凯他真的是有苦衷的。他们家是遇到了困难,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。可就算这样,廖凯他还在为我们考虑,还想着怎么不让我们受牵连,怎么为我们开脱。

爸,廖凯他真的不是有意要骗你的,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。”

庄雯雯的话刚说完,廖凯便紧跟着说:“庄叔叔,我知道我们家这么做,给你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。所以,我这次来,就是来解决麻烦的。

楼下那位朋友,就是我请来的。解决这样的麻烦,他非常专业。我相信有了他的帮助,所有的麻烦都可以得到妥善解决。”

庄宁赫怒气未销,语气里不免带着责备:“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?说解决就能解决了?”

他指着门外的方向,说:“还有,廖凯,不是我说你,你看看你请来的那个朋友,年纪轻轻的,这么大的麻烦,他能解决的了吗?”

“庄叔叔,人不可貌相嘛。”廖凯解释说:“您别看他年轻,本事可不小。东州金石集团的董事长谭文明,这个人您还有印象吧?他就是谭文明的秘书,不过他虽然名义上是秘书,地位却相当于金石集团的二当家,就连旗下公司的总经理都要看他的脸色。

能有这样的地位,这说明他是有真本事的。

所以,庄叔叔,您还是先听听他有什么办法吧。多听听总没有坏处的。”

“对呀,爸,你就先听听吧。”庄雯雯也跟着说。

庄宁赫想想也有道理,便同意了。

于是,3人一起下楼,回到了客厅。

“庄叔叔,我给您介绍一下。”廖凯把他专程请来解决麻烦的朋友介绍给庄宁赫:“这位是周磊,我请来的朋友。”

“庄总,你好。”周磊主动伸出右手,微笑着说:“我叫周磊,金石控股投资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谭文明的秘书。听说您跟我们谭总认识,这么说起来,咱们也算是朋友了。朋友遇到麻烦,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。”

庄宁赫是认识谭文明,但这个周磊他却从没来见过,一个素未相识的人肯来帮忙解决这么大的麻烦,恐怕绝不是仅仅是因为这层所谓的朋友关系。

明海科技是谭文明的旗下公司,而挂在女儿庄雯雯名下的股份就在明海科技,加上今日前来帮忙的这个周磊又是谭文明的秘书,所有这些都表明,女儿名下的股份与谭文明和周磊似乎有某种撇不清的关系。

庄宁赫心道: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,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,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

各自落座之后。庄宁赫故意把话题往隐名股份上引,他笑着对周磊说:“没想到周秘书这么年轻,就在谭总跟前效力,前途不可限量呀。

听廖凯说,周秘书这次专程赶来,是为了我女儿雯雯在你们明海科技股份的事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股份的事周秘书也有一份功劳吧。”

没想到周磊没有回答,而是反问了一句:“庄总,我们之间的谈话就不能真诚点吗?”

庄宁赫一怔:“周秘书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“庄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?”周磊嘴角微微一翘,说:“刚才你下楼的时候,一边下楼梯,一边操作手机,现在又把手机拿在手里,还刻意问起股份的事。

庄总想做什么,难道还需要我说的更清楚点吗?”

庄宁赫心里不禁一惊,刚才一起下楼的时候,自己故意走在后面,操作手机这样不起眼的小动作,连女儿和廖凯都没看到,周磊是怎么知道的?当时他明明是背对着我们的,难道他背后长了眼睛不成?

突然,他看到原本放在茶几中间的保温壶被摆放到了周磊面前,光亮如镜的保温壶正对着楼梯的方向,这下他明白怎么回事了。

他没想到这个周磊观察如此之细,城府如此之深,难怪年纪轻轻就深得谭文明的信任和器重。

庄宁赫脸上努力保持着镇定:“周秘书,你是太多疑了吧,这种玩笑可轻易开不得!”

周磊轻轻一笑,说:“防人之心不可无,尤其是这种事这个时候,多疑一点并没有坏处,不是吗?”

见庄宁赫没有反应,他继续说:“其实刚才庄总做了什么,你我心知肚明,您为什么这么做,我也能理解,但朋友之间谈话,还是坦诚一些好。我想,我这么说已经够明白了吧?”

没错,周磊已经说的够明白了。

其实庄宁赫刚才下楼的时候,偷偷开启了手机录音,原本他是想把话题引到隐名股份的真相上,把今天谈话的内容录下来,到时候再把这份录音交给东州法院的人。这样,他不但可以把自己彻底撇清,还可以借此为女儿争取到宽大处理的绝好条件,可没想到这一切却被周磊识破了。

不过他毕竟是董事长,还是省人大代表,这份面子还是要的,于是便说:“其实真是周秘书想多了,我刚才只是回了个朋友的短信而已。如果周秘书实在不放心的话,那我直接把手机关掉好了。”

说着,他当着周磊的面把手机关了机,然后摆在了茶几上。

见周磊的眼神似乎还是带着怀疑,庄宁赫把另一部手机掏出来,放到茶几上:“我这部手机本来就是关机的。”

然后,他又站起来,把浑身上下的口袋都拍了一便,说:“周秘书要是还不信的话,不妨过来搜一搜?”

这时,周磊这才完全放下心来:“不必了。刚才如果有失礼之处,还请庄总见谅。”

刚才的开场白,庄雯雯和廖凯就像看热闹似的,一句话都没说,不过这也能理解,因为一方面两人都急需要周磊解决目前的麻烦,另一方面他们跟庄宁赫之间又是这样的关系,所以帮谁也不是,只能选择两不相帮。

庄宁赫知道两人的想法,也懒得计较,他更想知道的是,这个周磊究竟有什么好办法解决目前的麻烦。

他重新坐回沙发上,说:“现在,周秘书可以发表你的高见了吧。”

“不敢。”周磊恢复了原先的微笑,说:“其实我的办法很简单,只要庄总继续坚持原来的说辞就可以了。”

“什么?你这不是让我跟东州法院的人撒谎吗?”庄宁赫一脸惊愕地看着周磊:“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?这叫作伪证,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,弄不好是要坐牢的!不行,这绝对不行!你们要玩火自己玩,我不奉陪,我可不想为了你们的利益,把我们父女俩都搭进去。”

周磊的嘴角又微微一翘: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这么专业的话,应该是东州法院的人跟您说的吧。”

庄宁赫听得出来,周磊这是话里有话,暗指东州法院的人来省城找过他,而且他已经跟东州法院的人见过面了。

真是没想到,周磊的消息竟如此灵通。被拆穿的庄宁赫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,脸上却仍然波澜不惊:“你别管是谁说的,总之这话有道理。有道理的我就听,没道理的我就不听。”

这时,庄雯雯插话进来:“爸,你先别生气嘛,先听人家把话说完嘛。”

庄宁赫瞪了女儿一眼,以不容争辩的口吻说:“雯雯,你要还是我女儿,就听我的,立刻收手,不要再掺和这种事了。”

“我当然是你女儿了。”庄雯雯辩解说:“可你不是也跟我说过么,遇事要多听多看。你先听听人家怎么说,再做决定也不迟嘛。”

庄宁赫没想到,女儿竟拿这话教训起自己来了,不过这话也不无道理,先听听周磊怎么说倒也无妨,反正回去见东州法院的人也不急于这一时三刻。

于是,他往沙发背上一靠,说:“行,那我就先洗耳恭听。周秘书,请说吧。”

“庄总,咱们明人不说暗说。”只听周磊继续说:“听说贵公司现在遇到了资金问题,新的科研项目也迟迟没有进展。您作为董事长,想必早就着急上火了吧。”

周磊的话虽然语气平淡,却字字句句戳到了庄宁赫的痛处,可这事周磊是怎么知道的呢?

庄宁赫看了庄雯雯一眼,心想,这话多半就是听她说的,这个女儿可真不让人省心。

他很是不悦,阴着脸说:“周秘书,你这么远从东州赶过来,不会是专程来挖苦我的吧。”

周磊笑了笑,说:“庄总真会说笑,我为什么要挖苦您?我这回是给您雪中送炭来了!”

“雪中送炭?”庄宁赫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周磊:“你我非亲非故,你会这么好心?”

“我知道,我这么说庄总肯定不会轻易相信。不过,等我把话说完,你就未必这么认为了。”周磊的语气依然平静如常:“令嫒庄雯雯名下的股份到底是怎么回事,想必庄总已经知道了。

没错,在这件事上廖家是对你们隐瞒了真相,不过你知道当初那1000万的股份现在的价值是多少吗?”

他伸出两个手指,说:“2000万!这还是保守的估计。我这么说,绝没有夸大的成分。

明海科技现在的经营效益非常可观,而且还得到了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,从市场前景看,明海科技在未来至少5年以内,都会保持盈利,所以股份的价值上涨是很正常的事,更何况令嫒名下的股份还是原始股。”

他顿了一下,继续说:“廖文昌廖总的意思是,如果庄总同意帮忙保守股份的秘密,他愿意拿出一半的股份让你去抵押贷款,这样以来,贵公司的资金困难就解决了,科研项目也就可以继续推进了。

只不过廖总还在渤海监狱服刑,身不由已,所以他特意让廖凯赶过来,全权处理此事。”

庄宁赫哼了一声,很是不以为然地说:“我还以为周秘书有什么好办法。我要是照你说的做了,那就是帮廖文昌逃避执行,那样的话,恐怕早晚我也得进去。周秘书,你这哪里是雪中送炭?你这分明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呀。”

周磊并不生气,继续说:“庄总有这种担心很正常,我完全可以理解。但有句话说的好,事在人为,同样一件事交给不同的人去办,有时候结果会大相径庭。

就拿我所知道的廖总的两笔秘密投资来说吧,他在南方的佳木门业投资了300万,在我们明海科技投资了1000万,可时至今日,这两笔投资的结果却截然不同,投到佳木门业的资金被法院查获并强制执行了,而投到我们明海科技的资金不仅分文未少,而且一直在增值。

庄总知道这是为什么吗?”

庄宁赫心里渐渐产生了好奇心,问: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我是专业的。”周磊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:“廖总在把资金投到我们明海科技的时候,我为他量身制定了一整套的手续和方案。

其中,投资款是现金交付的,根本没有痕迹可查;股东登记的不是他的名字,也不是他家人的名字,既不会惹人注意,而且在公司的公开资料也查不到任何有关他的信息,这样以来,这笔投资看起来就跟他毫无关系,就算法院的人猜到了真相,也无可奈何,因为他们根本拿不到任何相关证据。

庄总不妨设想一下,如果你一口咬定令嫒名下的股份就是你的,是你以女儿的名义进行的投资,东州法院的人能把你怎么样?”

见庄宁赫似乎在犹豫,他接着说:“法院办案,是要讲证据的,没有证据,就不能随便追究责任。当初东州法院是因为查实了廖总在佳木门业投资的证据,所以才对廖总判了刑。

可是对于廖总在我们明海科技的投资,法院却什么证据也没查到。正是因为这样,廖总在我们明海科技的资产才得以安然无恙。”

这时,廖凯跟着附和说:“没错,是这样的。我爸当初之所以分散投资,是不想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,可现在看来,他的决定错了。如果当初他把投到佳木门业的钱一块投到明海科技,以周秘书的智慧和手段,我敢肯定,他就不会有今天的牢狱之灾了。”

听了这些,庄宁赫开始对周磊另眼相看:“没想到周秘书年纪轻轻,竟是钻研法律的行家高手,真是让人佩服呀!”

“庄总过奖了,我也只是活学活用而已。”周磊的语气谦虚,话里的内容却一点也不谦虚:“当初因为廖总的拒执案,公安机关也找过我,怀疑我帮助廖总伪造证据、隐匿财产。可当时我什么都不承认,公安机关也没有确凿的证据,最后只能乖乖把我给放了。”

他轻叹一声,接着说:“其实说起来,我当时的处境跟庄总现在的处境倒是很相似。

当时我面临着两种选择,如果我承认帮廖总伪造证据、隐匿财产的话,那我就得跟着坐牢,如果我什么都不承认的话,顶多也就是落个嫌疑。当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,所以今天我才能好端端地坐在你面前。

现在,相似的两种选择又摆在了庄总面前。

如果您选择跟东州法院的人实话实说,您倒是洗清嫌疑全身而退了,可你女儿怎么办?

她自己已经说过了,她是自愿帮廖家隐匿财产的。按照法律规定,价值如此之高的涉案股份,绝对是一笔巨额财产,相应的处罚是相当重的,所以就她算如实坦白了,最后也很有可能被判处实刑。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她大好的年华在冰冷的铁窗里度过吗?

相反,如果你守口如瓶的话,法院就拿不到确凿的证据,也就不能对你女儿定罪量刑,她可以继续享受自由、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,而你也可以拿着股份去抵押借款,让薪火科技摆脱这次资金困难,转危为安。

庄总是聪明人,这一反一正两个结果,庄总应该知道哪种选择更明智吧。”

听了周磊的长篇大论,庄宁赫陷入了深思,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对女儿说:“雯雯,你先在这里陪陪廖凯和周秘书,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。”说完,便起身出门了。

“庄叔叔……”廖凯不知道庄宁赫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,想要追出去问个明白,可他刚站起来,却被周磊一把拉住了。

他心急如焚,一把挣开周磊的手:“你拦我干什么?你不知道他要去见谁吗?他还表明态度都没有就走了,难道你不怕他把实情说出去?要那样的话,事情可就麻烦了!”

“你急什么?”周磊镇定自若地安慰廖凯说:“我敢保证,你未来的岳父是不会把实情说去的。”

“你保证?你拿什么保证?”廖凯质问周磊。

周磊没有回答,而是笑着问了一句:“你先猜猜,他刚才回来是要做什么?”

“他要做什么?我怎么知道?”廖凯很不耐烦地回答说。

周磊淡然一笑,胸有成竹地说:“从他一开始的态度和反应来看,我敢肯定,他是被东州法院的人洗了脑,而他之所以回来,就是要带着女儿一块儿向他们说明情况,好洗清嫌疑。

可现在呢,他却是一个人出去的。他如果真要实话实说的话,你觉得他会落下自己的宝贝女儿吗?”

廖凯一听,这才恍然大悟:“噢,原来是这样,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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